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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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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餑餑

這日秋闈放榜。

頭名解元不出意料是喬年。可是當報喜的官差跑到喬年家時,卻發現這主人翁不知何時竟出門游歷去了,讓人好生驚嘆。

更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申屠景竟然下令在城北仿唐時樂游原建造的福丘隰原宴請今科舉子,屆時百官匯聚,還許舉子跨馬游街,提前享受高中待遇。甚至還許舉子們帶一二家人同往。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榮。全部上榜舉子都興之若狂。

甚至有那機靈的人,立時聯絡舉子們,願以重金求購一張名帖,以家中子弟冒充舉子家人,得赴盛會。更別提各種走關系換名帖的了。

不過一夜功夫,一張名帖已被炒到千金之貴。

張昶一面將賣名帖掙來的金子分箱裝好,一面嘖嘖稱奇道:“卻不知陛下如何能想到這等主意!”

在他對面,正按規劃將這些金銀一一列明用途,以備派發的司馬瑛和商三官對視一笑。

因為咱們的陛下受過窮啊!且現在還是個窮光蛋。申屠景守著國庫無法動用,自個兒的內庫卻是空空如也。若非近來錢太後有要倚仗申屠景的地方越來越多,手裏略微松散了些,申屠景的內庫只怕連萬兩白銀都拿不出來。他如今既想要查案,又想要招兵買馬,哪怕他是皇帝,空頭許諾也不行,還是需要金銀開路,糧草先行。

為此張昶最近可沒少受累,倉鼠一般蠶食鯨吞趙璃的錢財,同時借著申屠景開出的條子和耿晏提供的掩護,徹底打通江浙和廣州的海路貿易,大興海運。

再有八大王識寶和白玉京給張家海船提供偽裝、遮掩,借著運糧官船名頭,直接走運河水路,沿路販賣。幾個月功夫就倒騰了幾百條海船的貨物,單單這些海貨貿易的收益就可抵國庫一年稅收。

申屠景才賺了個盆滿缽滿。

只是他開銷也大。

單單喬年幾人在江南查訪,為了打進那些官二代、鹽商等紈絝子弟內部就必須得揮金如土,日出鬥金,就這樣與那些江南富商比起來都顯得頗為小家子氣。

更別提,申屠景還要養著趙小二從白蓮教內單拉出的那上萬教眾。

以及申屠景端午宴那日與耿飛鴻商量好的,由耿飛鴻從禁衛營裏挑選出,私底下替他操練的那三千精兵強將。

三千人日日人吃馬嚼,再加上練兵時的武器損耗,哪怕有兵部和禁衛營的開銷填補,也很夠申屠景喝一壺的。

所以,當趙璃主動提出要染指禁衛營時,要不是為了不讓他起疑心,申屠景幾乎要立刻讓耿飛鴻答應,再不要演什麽糾結被迫、鋌而走險的戲碼雲雲。

畢竟,當趙璃以為禁衛營成了他的私兵,那以後禁衛營的嚼用花銷甚至武器裝備的更換升級,他這個戶部尚書不都得多出點力嗎?

趙璃也果然沒有辜負申屠景的期待,立刻給兵部和禁衛營分別多撥了十萬兩白銀。

借口是晉王申屠憫離開藩地,恐怕北蠻見北方空虛,心生歹意,興兵擾邊。

你看看,趙璃不愧曾是一朝首輔,明目張膽、光明正大花著國庫的錢替他自己收買人心,還順道踩了二皇子申屠憫一腳。

聽說這個消息,二皇子晉王申屠憫當晚就去拜訪了榮親王申屠承佑。

也不知二人密謀了什麽,第二天趙旭在京兆府大牢裏耀武揚威,明明坐牢卻享受區別待遇,十分無恥,一介犯官卻對京兆府官員頤指氣使,呼來喝去,毫無悔改之心的事情就被禦史挑出來,在朝上奏了一本,還沒等下朝就又傳得京城街知巷聞。

趙璃此遭再被禦史問到臉上,竟像是習慣了,面不改色地說:“本相為了避嫌,並不曾派家人等去牢內探望,並不知此事。可是想來,若非京兆府官員允許,想來趙旭當使喚不動他們。只卻不知為何京兆府一眾官員竟要如此?”

竟公然抵賴。

哪怕顯而易見,可是禦史並沒有證據證明一切事情是趙璃指使。且去看望趙旭並給他送衣送食送美人的……著實沒有一個趙府之人。

禦史只能悻悻作罷,反把槍頭對準京兆府。

新任府尹冉傑是冉化的堂叔,和興平侯冉慶一個輩分,外表看去十分儒雅,風度翩翩,與趙璃不遑多讓。

冉傑今個兒頭一天上任,就被當面栽了這樣一個大鍋卻還能面色不變,甚至當廷認下過錯,直言回去就整頓京兆府。順理成章就找到了由頭,在京兆府裏再安插自己人,十分有急智。

一時眾人倒有些看不分明了,不禁有點懷疑這上奏禦史莫非是新任京兆尹指使的?

眼看著趙旭這事似乎又要被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沈寂了許多日的申屠承佑有些坐不住了。

從前她母後眼裏何嘗有過申屠景這個皇帝兒子?可是最近母後總是當著他的面誇讚皇兄,甚至暗暗將一些錢家的人手交給皇兄調派,還有幾次簡直有些低聲下氣地央求皇兄給錢家男兒授官。待申屠景與正兒八經的皇帝幾乎並無兩樣。

申屠承佑受不了了。

他與皇兄並沒差幾歲,若皇兄坐穩了皇位,以後還有他的事嗎?所謂兄終弟及,不過母後一廂情願。鄭伯克段於鄢,可是說了“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何況,如今看來,就連他的母後都反悔了。但是申屠承佑卻已過了十五年飛揚跋扈、自詡為帝的日子,讓他從此屈居人下,做一個富貴閑王,他辦不到!

可是他拿母後也沒辦法。大長公主和皇叔最近又因趙璃勢大,明顯站了申屠景那邊。而他那草包二哥更是被申屠景一個換封地的空頭許諾就蠱惑了,甘當他的槍使,半點攪風攪雨的心思也無,申屠承佑就是想利用他都不行。

為今之計,只有挑撥起趙璃的怒火,讓趙璃與申屠景不死不休。待申屠景被趙璃廢黜,他榮親王就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且這些年相處下來,申屠承佑隱隱能夠覺出,比起申屠景,趙璃更喜歡他,更想讓他做皇帝。

只是趙璃勢大,若再許他興廢立,恐怕尾大不掉,他申屠承佑並不願做傀儡皇帝,還是要讓申屠景與趙璃好好鬥一鬥,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申屠承佑想定主意,下朝之後便“無意”“偶遇”了表舅右都禦史錢越,從他口中探聽出了趙旭許多罪狀。

申屠承佑笑了,轉頭和屬官一番溝通。

而當顏默親自帶人出城百裏去迎接那位被趙旭所害官員太太馬氏時,便發現身後綴了另一波陌生人。顏默不動聲色給手下都察院老手使個眼色,就有人離隊前去探查。

不多時,老手便回報。來人倒很坦蕩,直言與他們是同路人,且他們想要趙旭殺人償命。如果都察院行事多有不便,他們可以代勞。

顏默卻不會輕易相信,趁眾人不註意,掏出司馬瑛所贈骨哨吹響,立時便有附近游蕩的小鬼趕來,繞著那群所謂同僚們轉了幾圈,貼到他們頭領背後。待到晚間,顏默才將馬氏等人安置在都察院證人院內,商三官便來了。

二女手拉手坐下。

商三官直接道:“還是妹妹仔細。今日跟蹤你們那夥人的領頭人是榮親王申屠承佑府上長史官外室的弟弟。”

顏默聞言,挑了挑眉,“看樣子這位榮親王也沈不住氣了。”

商三官冷笑一聲,“旁人種樹,他想乘涼。咱們的桃子可沒那麽好摘。”

“正是。都勞煩堂堂榮親王費心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做好事不留名啊!”顏默含笑道。

商三官還得回皇宮向申屠景轉達,這就告辭,顏默送她出門,轉身又去了馬氏屋裏。

“你可想清楚了,明日舉子宴上,要公然告狀申冤?”顏默問道。

馬氏一身素服,神情堅毅道:“妾茍活至今,為得便是為夫申冤報仇。”

“明日眾罪齊發,趙旭數罪並罰,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可是趙璃就趙旭一個嫡子,是絕對不會同意旁人殺他兒子的,哪怕陛下也不行。”顏默緩緩敘述。

馬氏點點頭,“這些話,去接妾的官員雖沒明說,卻也暗示過。妾都想明白了,妾是證人,也是唯一的活口,恐怕活不過明日。但是,只要顏大人保證趙旭絕對再活不了,妾便是明日必死,也心甘情願。”

“放心,你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明日會有許多人,當著你的面,說各種各樣的話,甚至許多人會質疑你的身份,拿你做官妓的經歷、羞、辱、你。你只需堅守本心,旁的全不要管。”顏默承諾道。

馬氏眼中淚光隱隱,狠狠點頭。

是夜三更,趙府角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睡夢中的趙璃被下人喚醒,言說鄔漠有急事求見。

趙璃本對鄔漠起疑心,見他夤夜來訪,心底大異,披衣起床,匆匆至外書房相見。

“什麽?榮親王命人將能治旭兒於死地的人證接進了京,還要在明日的舉子宴上當眾揭發?”趙璃大怒!

好好好,好一個申屠承佑!好一個錢氏!竟讓他們骨肉相殘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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